我給上司下了春藥(上)
(一)
沒有電話,沒有短訊,沒有客戶,沒有業績,兜裡沒鈔票,前途沒出路,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麼不一樣的下午,但是不是沒樂趣的。
在我側前方,隔著一道玻璃的財務部辦公室裡,有一個以45°角背對著我的女神--楚湘怡。她是去年才來公司的新鮮人,二十四歲,名校的財會專業畢業,是一進公司就備受矚目的焦點之星。
受到關注並不是因為學歷什麼的,職場競爭殘酷,過去的成就並不能代表什麼。楚湘怡之所以能成為焦點,是因為她比學歷更加令人羨慕嫉妒恨的另一大利器--絕佳的身材樣貌。
還記得去年楚湘怡第一天來上班的時候,當時公司給新員工訂製的制服還沒做好,所以她那天只是一身便裝,藍色格子襯衫,磨白修身牛仔褲,白色高幫帆布鞋,一襲長髮紮成馬尾,柳葉眉、櫻桃唇,一雙大眼晶亮中透著一點侷促和緊張,小巧的鼻樑上淡淡的一點雀斑絲毫掩飾不住雪白肌膚散發出的柔柔光澤。
165以上的高挑身材凹凸有致,尤其是裹在牛仔褲裡的一雙長腿,筆直渾圓,和臀部翹挺的曲線天衣無縫地連接在一起,鬼斧神工天地造化。雖然不施粉黛,清如綠茶純如雪,卻又處處透露著那麼一絲讓人心癢難耐的性感。
經過一年的職場洗禮,現在的楚湘怡總是塗抹著恰到好處的淡淡妝容,穿著合體卻能完美地襯托出女性曲線的灰色職業套裝,長腿被肉色或是黑色的絲襪包裹,玉足踩在黑色或白色的高跟鞋裡,比起那時剛剛進入的女大學生,更加增添了不少職場女性高雅大方的獨特韻味。
在這個看臉的社會,楚湘怡這樣的女生永遠都是所有人目光聚焦的對象,我自然也不例外。從我所坐的位置雖然只能看到她的部份側臉,但卻是透過微微反光的玻璃觀察她美好身段的絕佳地段。
在她低頭整理報表或者手支著下巴抬頭沉思的時候,我總是不由自主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被衣裝包裹著的渾圓高聳的胸部,修身設計下纖細柔軟的腰肢從椅子中伸出來,時而交疊、時而伸展的絲襪美腿,以及不時會因為踩著高跟鞋太久而偷偷地從鞋子裡伸出來蜷曲伸展一下腳趾、彎曲活動一下腳掌的美麗玉足。
每到這時,我都會感覺到西裝褲裡的小弟弟膨脹到疼痛,於是只好弓著腰,像是蝦米一樣僂佝著趴在桌上掩飾自己的尷尬。但目光依然不捨地追尋著她的倩影,不捨得錯過一分一秒。所以,自從楚湘怡坐在那間辦公室裡,我外出跑業務的次數越來越少,業績也越來越差了。
今天是月末,對我來說是個沒有什麼不同的日子,但是對公司其他人來講卻不一樣。當我一如既往地趴在那裡盯著楚湘怡的絲襪美腿與自己的慾望進行著天人交戰的時候,我的女神卻完成了手上的整理工作,把剛剛不自覺間抬出高跟鞋的在緊繃的黑色絲襪中泛著瑩白光澤的精緻腳後跟塞回鞋子,款款起身,拿著一疊表格向外走來。
這是每月的例行公事,身為公司財務兼統計的楚湘怡會在每個月末將每個人本月的銷售業績核對一遍,讓大家確認無誤後逐一簽字,然後就可以確定本月的銷售提成了。
湘怡走出玻璃隔間,腳下的高跟鞋發出「噠噠」的清脆響聲,像只美麗的蝴蝶在每一張辦公桌前穿梭,在每一個不懷好意的男性員工面前彎下腰肢,用柔聲細語與他們交談,讓長髮低垂著散發出淡淡的清香,遮擋住我難得觀察到她正臉的視線。
那「噠噠」聲越來越近,明明只是再正常不過的業務行為,我卻發覺我心跳得厲害。楚湘怡款款地行走,朝著我的方向一步一步地靠近,我覺得自己該擺出一副自然一點的樣子,卻和以往每一次一樣徒勞無功,只是抬著頭,呆呆地看著她的美麗容顏,迫使自己不要把視線固定在那一雙因為行走而微微起伏的誘人乳房上。
「劉哥,不好意思,這次還是沒有你的。」將我的目光誤解成了對提成的期待,走過我身邊的時候,湘怡有點抱歉地對我微笑。
「啊!我知道我知道。」我想盡量裝得灑脫一點,但表現出來的卻十足像個領不到救濟款還假裝不在意的可憐流浪漢,白癡地向她回應。
「加油!希望下個月我就能找你簽名了!」
空谷百靈般悅耳的聲音,飽含善意的祝福,我的心跳彷彿都隨著她春風一樣的微笑而慢了下來。呆愣著看著她帶著一陣香風走過我的身邊,去到其他同事的桌前,連一句謝謝都忘了說。
這樣的我,真是沒用啊……
是的,「沒用」這兩個字就是貼在我額頭上的看不見的標籤。
我叫劉子成,三十二歲,未婚,無房無車無女友,來公司做銷售八年,是唯一一個做了八年銷售仍然在做銷售的銷售,也是唯一一個做了這麼久銷售仍然會經常被剃光頭的銷售。
很可悲不是嗎?換了其他人,八年的時間,即使不是個部門領導也該是個可以隨意欺壓新人員工的老油條了,可是我現在的身份,依然是個業績總掛零,除了會修電腦外一無是處的老混混。
電腦修得好,備胎當到老。我有自知之明,對楚湘怡,就算當備胎也輪不到我來,所以我一直都是在偷窺她,把她當作一個距離雖近卻遙不可及的女神,連找機會跟她多做接觸都不敢,就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壓抑著自己的慾望,或者是去衛生間偷偷擼一管。
我喜歡她的美麗,喜歡她的善良,但是如果可以,我寧願她走到我面前的時候是對我說讓我去給她查一查病毒或者讓我去幫她倒杯咖啡,也好過帶著那抹溫暖到發燙、明亮到刺眼的笑容,向我說出一句沒有惡意卻聽起來滿是同情和嘲諷的鼓勵,那樣會使我覺得自己和她的距離更加遙遠。
湘怡讓所有同事都簽完了名字,將統計表格送進了經理老吳的辦公室。那是這個大辦公廳唯一的一間不透明的辦公室,寬闊而舒適。每次湘怡單獨走進去的時候,我都會有一股強烈的擔心和不甘。
老吳中年離異,今年四十六,肥胖、猥瑣,如果不是那份年薪過三十萬的工作的話,是走在路上都會被人討厭看到的類型。最重要的是,他對楚湘怡心懷不軌是公司人盡皆知的事情。
當然,公司裡對楚湘怡有想法的男人多的是,像老吳這樣有財力、有身份的單身漢會喜歡那樣年輕的美女也是正常,所以儘管每個人都對老吳有事沒事就把湘怡叫進辦公室的行為憤憤不平,但畢竟他也沒真做出什麼過份的事,楚女神又向來對他不冷不熱,刻意地保持著員工與上司該有的距離,完全沒有把自己這朵鮮花插在那堆牛糞上的意思,所以大家雖然不平,雖然擔心,也沒有誰敢表露出不滿。
而且,就算是兩人真的發生了什麼,美貌女員工與上司有一腿的事情在當今社會也已是見怪不怪的事情了吧,別人除了眼紅嫉妒還能怎麼樣呢?因此,看著楚湘怡走進老吳的辦公室把門帶上,我也只能擔心和不甘而已。
湘怡只在那件辦公室裡呆了幾分鐘就出來了,這幾分鐘對我來說卻好像幾年那麼漫長。看到女神的身影再次出現,臉上神色正常,衣服也依然整齊,我偷偷鬆了口氣,然後看到她又走到了我面前。
「劉哥,吳經理找你。」她看了看四周,然後又垂下頭來離我更近了一點說道:「小心哦,他好像不太高興。」
誰去管那老小子高興不高興!第一次靠湘怡這麼近,她髮絲上散發的淡淡香味沁人心脾,呼出的氣息溫柔芬芳,就為了這一刻,哪怕老吳找我是為了和我決斗也值得了!
我感激地向湘怡道謝,她只是微笑一下便轉身離去,「噠噠」的響聲漸行漸遠。我盯著她的背影愣了一會才走向老吳的辦公室。
「我說,小劉啊,你來公司多久了?」我沒有和老吳決鬥的資格,一進辦公室,滿屋子的高壓氣氛就伴隨著他的質問鋪天蓋地地向我捲過來。
「八年了。」我回答,語氣裡全是心虛。
「八年了!公司竟然白白養了你八年!」老吳把手裡的報表重重摔在桌上,一點也沒有壓抑怒火。我回過頭看了一眼辦公室的門,還好已經鎖好,還好湘怡已經走遠,應該聽不到的。
「你說吧,你還想不想幹!?」老吳平穩了一下情緒問我。
「當然想。」我低聲回答。
「想幹你就拿出點想幹的樣子來!去年新來的銷售這個月都有業績,你這個資歷最長的竟然給我剃了個全部門唯一的禿瓢!再這樣下去,你就拿最低工資標准專職修電腦算了!」老吳又爆發起來,一面說著一面敲打著桌子。
那真是一張漂亮的辦公桌,純實木的,比我的桌子大了兩倍不止,剛好襯上老吳肥胖的五短身材。我不敢說話,默默地想著。
「多餘的話我也不想跟你多說了,這個月扣你一半的基本工資!」老吳好像拍桌子拍得有點手痛,氣呼呼地說道。
「這不合適吧……」我小聲抗辯,沒有提成,一半的工資連我房租都不夠。
「哦?不合適?那你覺得怎麼才合適?去財務領足兩個月工資然後滾蛋行不行!?」老吳又拍起桌子來:「不是看你都三十多了還沒個著落可憐,我早就上報申請開除你了!一把年紀的人了,比你晚一年進公司的小張下個月眼看也要提組長,自己以前帶的徒弟都爬到頭上來了,我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在這呆下去!」
小張剛進公司時候是我負責帶的徒弟,和我關係一直挺好,不過這事我可沒聽他提過。是為了不打擊我這個師父的自尊心麼?
我苦笑一下,問老吳還有沒有別的事,「沒了,你自己好自為之!」老吳揮揮手,不耐煩地將我趕出了辦公室。
「嘿,沒事吧?」小張的桌子離我不遠,我剛坐下,他就湊了過來關切地詢問。
「沒事。」我搖搖頭:「恭喜你啊,下個月要提了。」
「啊?老吳跟你說了?」小張有點尷尬地撓撓頭:「這事不是還沒定嗎?」
「既然他都說了,那就等於定了。晚上請我吃個飯慶祝一下吧!」我又掃了一眼玻璃那邊正和出納笑著聊天的楚湘怡,淡淡說道。
「嘿,這有什麼問題!不過這事你可別跟別人說,否則萬一到時候提的不是我,那可就丟人了。」小張拍拍我的肩膀叮囑道。
丟人嗎?該覺得丟人的是我才對吧?老吳說得對,現在的我確實是沒什麼臉繼續留在公司了。對小張,我沒有嫉妒,他的業績向來很好,等到現在才提其實已經是老吳對他打壓的結果。
打壓的原因很簡單:小張的老婆徐婉四年前以前也是公司的同事,長相雖然不像楚湘怡那麼出眾,但也足夠那會剛離婚的老吳動歪心思。因為徐婉被小張追到手娶回家,辭了職另謀高就,老吳一直記恨著,想來這次提拔應該也是上頭的考慮,絕不是老吳的意思。
我把小張當朋友,真心真意地想為他祝賀,同時,也想告訴他我準備辭職的事。人家都說三十而立,我三十二歲,一無是處,事業八年沒有起色,也許我真的不是幹這行的料,早點另謀出路才是真的。這公司我呆得夠久,捨不得離開的人有很多,小張是一個,楚湘怡也是。不過,小張可能會捨不得我,楚湘怡卻不會,所以,沒必要向她告別了。
約了晚上吃火鍋,小張把徐婉也帶來了。這妮子剛進公司時候還是個黃毛丫頭,現在當了人妻,又在另一家公司當上項目小主管,打扮得像模像樣,這幾年我見她見得少,一開始差點沒認出來。
「劉哥,好久不見了啊!」徐婉很大方地向我打招呼。今天的她身著一條鵝黃色碎花連身裙,腿上是肉色絲襪,腳踩白色高跟涼鞋,頭髮在腦後綰了個髻,二十七歲的年紀卻散發著優雅的成熟韻味,比當時在公司更為誘人。
「是啊,好久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啊!小張好福氣。」我與她寒暄著落了座,小張在點菜,不停問著我倆的意見。我來不是為了吃飯,笑著說點菜隨意,拿幾瓶啤酒就好。
「今兒我可不能陪你喝,最近有任務。」小張笑著瞥了徐婉一眼,後者有點害羞地低下頭,我心知肚明,沒勉強。
兩人結婚時間不短,卻一直沒要孩子,小張總說時機不成熟。當了組長後拿總提成,收入翻番地漲,這小子嘴上說是沒定,但心裡是早就認定了。
「劉哥,給你來兩瓶你自己喝,我們拿果汁陪你。」徐婉對我說道,但我搖頭拒絕了:「不喝了。喝酒就是為圖個高興,看到你倆現在這樣子我已經夠高興了,有沒有酒都一樣。」
我挺感激小張的。老吳不喜歡我誰都看得出來,同事相處間也沒人願意和我太親密,但他到了這地步還把我當大哥,這人情擱在現在的職場上,不容易。
又寒暄了一陣,菜都上齊,鍋底也開了,我夾了片牛肉放在打著滾的紅油湯裡涮著,裝作不經意地開了口:「小張,我準備辭職了。」
「啊?為什麼!?」徐婉不知道我在公司的處境,驚訝地問道。
「是因為老吳?他今天跟你都說什麼了啊?」小張沒有徐婉那麼驚訝,或許在他眼裡,我早就該辭了吧!
「也沒什麼。雖然不好聽,但是道理是對的。」我把牛肉放進嘴裡:「我三十多的人了,老在這裡耗下去不是個事,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再過段時間你倆都有娃了,我還孤家寡人的,不合適。」
「劉哥……」小張嘴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什麼,也默默地涮了片牛肉吃了,才又問道:「你找好下家了?」
「還沒。」我搖頭:「我這年齡做銷售不合適了,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小生意,回去跟老人借點錢試試。」
「哦……」小張又沉默下來。
「要我說那老吳真不是個東西!劉哥好歹幹了這麼久了,也該……」徐婉的話到一半就停下來,應該是想到如果老吳念著我的苦勞給我提拔,她老公可就沒戲了。
「劉哥,你對我……沒什麼吧?」小張聽出徐婉話裡的意思,猶猶豫豫地問道。
「你說的哪的話!」我喝了口果汁,覺得淡的厲害,招手問服務員要了兩瓶啤酒:「就算不提你也不會輪到我,這事我清楚。你幹得好,但是被壓了這麼多年,這是公司欠你的。現在你出息了,我這當師父的也高興,好歹說明我不是什麼都沒幹成,至少帶出個不錯的徒弟。」
服務員拿來了啤酒,我給自己倒上一杯,小張看了徐婉一眼,也倒了一杯。氣氛被我搞得有點悶,三個人話都不多,就是吃喝。不過這樣下菜倒快,沒一會就都差不多有了八分飽。
「劉哥,你跟我說實話,你是自己想辭還是老吳逼你的?」小張打著酒嗝。我倆酒量都還行,一開始就停不下來,先前要的兩瓶根本沒夠,現在桌子下面已經擺了十幾個空瓶子。徐婉懂事,一直沒攔著。
「現在說這事沒意思。」我也有點暈,衝他擺手:「今天是為給你祝賀的,別老說我。」
「不行!」小張拍了下桌子:「真要是他逼你的,哪怕我這組長不提了,也要給你討個說法!」
我笑了,與他碰了一杯。心想著當領導的怎麼都愛拍桌子,老吳愛拍,快要當領導的小張也愛拍。
酒場上的話作不得數,我感激小張的仗義,卻不相信那句話的真實性。再說了,就算是真的,他又能給我討什麼說法呢?該生孩子的時候就安心生孩子吧!
我承認我對老吳有怨恨,但是畢竟我自己業績不行也是現實。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這麼怨恨他聽沒道理的,但就是控制不了,尤其是他把楚湘怡叫進辦公室的時候。後來我漸漸明白,這不叫怨恨,叫嫉妒。癩蛤蟆吃不到天鵝肉不悲哀,發瘋地想吃天鵝肉才悲哀。
那天我們說了很多老吳的壞話。徐婉雖然不在公司了,但那時候她受的騷擾最多,又是女人家,話多,一直說個不停,說到後來連我自己也覺得一切錯都在老吳,全是他對不起我。
最後快散的時候,小張跟我說:「反正你也打算走了,不想著報復一下?」
報復?怎麼報復?衝進他辦公室揍他一頓嗎?我現在連房租都交不起,更賠不起醫藥費。我知道對上老吳,我這種地位的人幹什麼都得先自損八千,還未必真能損他一萬。而且,他有十萬、一百萬,我只有八千。
我搖頭,沒接話。
「你等等啊,我給你看個段子。」小張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掏出手機翻了半天,拿給我。
那是一個熱門的段子網站中某個網友分享的一段報復上司的經歷,說是給上司倒咖啡的時候在裡面摻了偉哥,然後那上司一早上跑了三、四趟廁所,每次都在裡面呆半天不出來。
咖啡機,我們公司倒是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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